钉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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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吴世勋就这么成了张艺兴的室友。

他第一次来的那天看了一下，公寓就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基本不够住人，大概是用作储藏间或者衣橱的。

不过实际用途是被堆满了零食，简直没人能走进去。张艺兴每次进门几乎是扑上去的，勾一包零食再轻巧直起身，还从来没把他那些薯片压碎过。

吴世勋默不作声在旁边看了一回，觉得这人，腰挺软挺有劲啊。

 

咳，说回正题，大的那个房间是真的大，吴世勋一度怀疑那个屋子才是客厅，而原本的卧室被张艺兴当成客厅用了。当然，只是怀疑。

唯一的问题是里面放了一张两米大床，占了大部分空间，张艺兴说他睡觉不老实，必须要那么大才行。

如果是住一天还行，可吴世勋是要住至少一年的人（宿舍一签就签一年），总不能天天去客厅睡沙发吧？

他心里有了个不妙的猜想。

到了搬东西进去的周末，吴世勋一看，公寓里还是原样，他问张艺兴：“我睡哪里？”

张艺兴咔嚓咔嚓啃着手指大小的一袋胡萝卜，理所当然状：“和我睡啊～”

猜想被证实，吴世勋两眼一抹黑。

 

一个小时后。

吴世勋满头大汗把藏在张艺兴床下的单人床架子拖出来组装好，心说祖宗您以后能不能把话说全。

 

单人床就小多了，目测一米都还差点，但足够长，吴世勋睡觉安分，倒也还好。

他以为张艺兴说自己睡觉需要很大空间就是随口一说，其实不过是少爷脾气。结果俩人合住的第二天早晨，吴世勋七点钟的闹钟起来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往卧室门边走，床脚一双眼睛突然圆溜溜睁开来，从下往上看着他，悠悠说道：“你起那么早……？”

可怜吴世勋差点把魂给吓掉了。

 

其他方面都很好，两个人都爱晚睡，作息不冲突，白天一个上学一个上班，见不着面。

周末要见一下，吴世勋就主动承担起家务。

他觉得白住的房子不能给人家弄得乱七八糟，所以自己的东西也没往外放，都是用完就收回箱子里。每次自己买吃的都给张艺兴买一份，管他吃不吃反正自己心意是到了。

吴世勋想着张艺兴嫌弃牛肉面的那个样，估摸着自己买的吃的他都看不上，结果张艺兴也是真神，说挑嘴吧，特别挑，但只要没吃到他讨厌的东西或者特别油腥的，他好像分不出什么贵什么便宜，高档酒店里打包回来的几百块钱的点心一口吞一个，一两块钱的包子银丝卷也吃得很高兴。

倒是很好伺候。

 

吴世勋做了一个多月饭，手艺顶多能评价为“无毒”，觉得张艺兴应该吃烦了，做不做都无所谓。

有一天晚上他和同学出去吃过饭才回去的，回到公寓在冰箱里拿饮料。

结果张艺兴从后面摸过来，眼巴巴看着他拿出一瓶橙汁，又眼巴巴看看冰箱里的蔬菜和肉，模样就像在家饿了一天等着喂食的小宠物。

吴世勋关冰箱门的手犹豫了一下，拿出一盒酸奶递给他。

张艺兴摇摇头，失望地走了。

 

当时吴世勋心里还一软，结果次日清晨张艺兴写了一张纸条给他，说要按时回家。

吴世勋拿着纸条去找今天意外早起的张艺兴，问：“按时回家是几点？”

“七点之前吧”张艺兴说。

“回来给你做饭？你可以点外卖，我帮你付钱。有时候会要和同学出去玩，或者社团活动，不能保证天天七点之前赶回来吧。”

张艺兴表情无辜道：“可你当时答应我的条件就是按时回家。”

吴世勋一愣，差点忘了这茬。

他理亏，但又有点自由时间被局限了的火气，说：“周末的话，晚上九点行不行？”

这已经很早了，他妈给他定的时间都是十点半呢。

张艺兴沉默了一下，说：“那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好”吴世勋稍松一口气。

片刻，张艺兴说：“我饿了，饿醒的”

吴世勋：“……我去给你煎鸡蛋”

“嗯”张艺兴说，“快点，不然没瞌睡了。”

吴世勋：“……”

二十分钟后风卷残云般解决完早餐的张艺兴果然一脸满足地爬回了床上一卷被子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轻手轻脚进卧室拿东西倍感不便的吴世勋：这什么作息？？？

 

学期进行到一半，张艺兴似乎终于受够了吴世勋买菜只买白菜萝卜，买肉只买鸡肉猪肉，做饭只会煮一锅的简单粗暴风格，委婉地自己买想吃的食材填满了冰箱。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吴世勋仍然只会一锅煮或者一锅炒，顶多是汤的味道不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帮吴世勋把伙食费也省了，反而导致了他不太愿意回公寓吃饭。

不是怕麻烦不想做，就是觉得这样好像真让他一个男的被人养着了一样。

 

最近他都是六七点回公寓，是一个有可能吃过晚饭也有可能没吃过的时间点，每次进门张艺兴就期待地看着他，然后跑去冰箱边站着，说今天有什么什么菜。

“我……吃过了”

张艺兴也不生气，蜷回沙发上，翻出一袋饼干边吃边在电脑上工作。

有一天吴世勋看到张艺兴自己在厨房忙活，似乎是终于知道指望不上他了。做出来的菜张艺兴还让吴世勋一起来尝尝，像模像样，比他做的好多了。

“你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做嘛”吴世勋赞叹。

张艺兴毫无波动道：“当初你说你来做饭的”

……

好吧，又是一件没做到的事。

吴世勋心虚，但又放不下自尊心，只能默不作声喝着张艺兴煮的汤，偷偷瞥他两眼。

张艺兴拿着勺子的手指修长莹润，腕子很瘦，穿着一件露胳膊的背心，白得晃眼。

就是这双手煮的这碗汤吗？

他看着看着耳朵就烫起来，可能是汤太热了吧。

明天开始还是给他交房租好了。

 

吴世勋取了现金塞在张艺兴枕头下面，没想到才中午就被发现了，他在学校食堂里吃着饭，张艺兴打电话过来：“说好的你不要给我钱”

“可是我住你的吃你的”

“所以不是说好了你按时回家做饭打扫卫生吗”张艺兴诚心诚意纳闷道，“为什么不做呢？”

“……”

 

下

吴世勋搞明白了一件事。

张艺兴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了“找来养眼的室友”，“按时回家做饭打扫卫生”也只是“室友守则”。

他在那里内心戏颇多，出钱的小金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成小金主了，还奇怪这人怎么不守信用。

想简单点，吴世勋告诉自己，想简单点。

他开始了买菜前先问问张艺兴今天想吃什么的习惯，张艺兴总是异想天开地报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

“只有白菜，菠菜，小瓜，胡萝卜，猪肉，鸡肉”吴世勋说。

张艺兴沉默：“是你只会做这些吧？”

“是的”吴世勋相当坦荡。

后来就变成吴世勋把宅在家里的张艺兴拖出门一起逛超市，张艺兴选的东西自己负责做，吴世勋只选常规菜，负责煮米饭炒青菜。买食物的钱是他出，饭菜两个人一起做，非常和谐。

 

有那么一个周六，两个人前一天晚上一起熬夜连看了三部电影，齐齐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吴世勋去洗漱，然后回来把还在哼哼唧唧赖床的小金主叫起来，先去把菜洗好肉处理好，然后等着张艺兴过来做。

张艺兴没有专门的家居服，什么穿着舒服就随便往身上套。

初冬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线衣，因为宽松而更显得骨架小，头发支棱着，全身洗得干干净净散发出香皂味，站在砧板前边打哈欠边把白萝卜切成块。

“拿块姜出来刮一下”张艺兴回身说。

“啊？”

“姜”

吴世勋回过神：“噢”

他站在垃圾桶边刮姜，张艺兴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偶尔衣角会擦过他的手。

张艺兴把排骨和白萝卜往锅里一扔煮上就准备先出去洗个手再回来，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吴世勋突然特别想拉住他的腰，把他留在两个人的小空间里。

 

愉快地相处了一个多月，吴世勋看张艺兴晚上其实也没什么事，就算是他在家张艺兴也就是一个人在打游戏或者看电影，就问你干嘛非要叫我早回家？

张艺兴说约定就是约定，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完全不像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吴世勋心里略过隐隐的失望。

 

周末同学约出去唱K，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了，刚坐下没十分钟吴世勋就接到张艺兴的电话：

“你回来了吗？”

“刚到KTV，今天要玩得晚一点”

“不是说九点回来吗？”

“你为什么非要坚持那么死板？”话冲口而出。听筒那边安静了一下，小小声似乎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挂断了。

 

真的很烦躁。

哪有人什么都不图就随便找个长得好看的往家里带说我们来玩互相尊敬的室友游戏。

偏偏就是张艺兴。

吴世勋郁闷地多喝了几杯酒。

回到公寓里耍酒疯，不对，得加个副词，清醒地耍酒疯。

张艺兴一边努力架着往他身上压的身体一边义正言辞道：“你看，这就是我叫你按时回公寓的原因！你在外面乱……哎哟……乱七八糟！回来遭罪的是我！”

“所以以后一定要九点前回来”张艺兴好不容易把吴世勋甩到床上，叉腰总结。

吴世勋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偷偷笑。

 

带回来的大学生精神状态有待诊断。

张艺兴最近总是处处遭遇放大版大学生的脸的颜值攻击。好像突然一瞬间这位大一小弟弟就黏上了他，早上笑容可掬地端着做好的早餐叫他起床，午饭还要打个电话关心是否吃了，晚饭的菜式花样多了，还每周两次辣椒炒肉，晚上做作业也要搬来他旁边坐。张艺兴就纳闷了，游戏声音那么大怎么做？他只好戴起耳机不影响旁边的人。

临睡前张艺兴洗完澡没穿上衣，肩上搭着一块浴巾，一转头又看见吴世勋直勾勾盯着他。

张艺兴想了半天，犹犹豫豫试探着把印着卡通兔子的浴巾取下来递给他。

吴世勋：……

随即猛烈地流起了鼻血。

 

新年那天是一个周末，吴世勋在网上搜寻了一个小时，特意找了部听说非常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电影跟张艺兴一起看，边看边讲解道；“你看，作为金主，也就是供吃住的人，要对自己带回家的小白兔，呸，小白狼有责任心占有欲依赖感，最重要的是，要有爱情！”

他怕张艺兴反应不过来，贴心近一步解释：“也就是说，像你这样什么都不做，是很亏的”

张艺兴似懂非懂道：“所以要像那样把你压在床上？”

吴世勋心里一喜，却觉得哪里不对：“……不是，也不是所有金主都是这样的，也有的是反过来的”

张艺兴：“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

这真是句大实话，吴世勋无言以对。

两个人一齐沉默，继续看这部每分每秒都尴尬的电影。

 

一直看到凌晨，吴世勋正在神游冲瞌睡，脸颊上突然被小金主亲了一下。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惊喜又意外地转头看张艺兴。

小金主身上堆着毯子，脸颊红红，说：“什么便宜都不占，你当我傻？”

吴世勋凑过脸去：“再占一下？”

张艺兴伸长胳膊推开他，坚持要盯着早已放映完电影黑了屏的电脑。

 

难得安静很久的扫地机器人按耐不住地躁动起来，风风火火穿过客厅，深夜勤奋打扫卫生，奋力证明自己还有点用。

不幸一分钟后被路过不长眼的大学生一脚踹开，扫地机器人晕晕乎乎，回过神来发现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等，等一下，卧室我还没打扫呢！

机器人吵吵嚷嚷撞了几下卧室门，随即听见大学生暴躁地骂了一句脏话。

机器人怂了，衡量了一下，觉得可能今晚不扫地活得会比较久一点。

 

-END-

钉砸

2017/9/3